豆包大白南瓜兔

【545,欣舅欣】亲爱的

撒花,庆祝

54结婚了啊!

请大家吃喜糖!

不甜不要钱!

客官们不来吃一口吗!

下一章大结局!欣舅苏州行!结婚蜜月齐活了!

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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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想听你的故事(A面)

伍六一至今还记得,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参加过的婚宴是个什么样子。

那年他十二岁,还处于望山跑死马的年纪。上榕树总共巴掌大点的地方,上到村里为了供土地公而修的祠堂的房梁,他爹娘发现了,拿着藤条抽了他整整一个钟头;下到跑到隔壁老张家的田垄上去捉蚂蚱,把人家的庄稼给踩塌了一大块,被张老汉举着锄头硬生生追了三里地。

那时的伍六一就像是刚学会奔跑的小马驹,迫不及待地撒开自己的蹄子,去探寻这个广袤世界的未知。

他娘看着他这收不住心的性子,心里头开心的不得了,嘴上却老爱拿话堵人。若是见到伍六一又滚了一身泥浆回家,她总是会拿着挂在墙上的鸡毛掸子像是责备,又像是爱抚一般帮他掸去身上的灰尘,再用食指怼一下伍六一的小脑袋瓜,嘴里唠唠叨叨。

“你啊,就是太野了,等有了媳妇,看你不消停的。”

伍六一不屑一顾,自顾自地跑到家里的井口去,吊上来一桶凉水,从头至尾将自己淋了个痛快。

他摸了一把脸,又甩了甩头,飞溅的水珠溅了他娘一身,这鸡毛掸子总算是狠狠地抽到了背上。

我才不要媳妇呢。伍六一心想,找个媳妇就是找了个管家婆,天天把自己拴在家里头,那日子过得,顶没劲。

 

“明个儿记得穿的齐整点,你三叔家哥哥娶亲,咱们老伍家,里子面子都不能丢。”他娘的声音从灶房那里传过来,声音忽远忽近的。

瞧,这不就有人上赶着把绳子往人家手里递吗,伍六一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眼里面的水渍,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你这小兔崽子听到了没有!”许是没听到伍六一的回应,他娘生气了,特地出了灶门,扯着嗓子喊。

“嗳——”伍六一拖了个长音回,说完了还不忘冲着烟熏火燎的灶房做了个鬼脸,以示反抗。

 

第二天伍六一是被他娘给踹醒的,天才刚蒙蒙亮,他娘把睡眼惺忪的伍六一从炕上生拉硬拽起来,又给他套上了从家里红木衣柜深处抽出来的新衣裳换上。伍六一迷迷糊糊,脑袋瓜还跟啄米的小鸡一样不住地点,任他娘对他各种摆布。

在上榕树娶亲可是个大事,要是知道哪家小伙子要娶媳妇了,这一村里头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得出动,把村里那条本来就不宽的土道给围他个水泄不通,那架势,真是比过年还热闹。

伍六一牵着自家的小毛驴踏着朝阳向着村那一头的三叔家进发,三叔家表哥虚长他五岁,在伍六一还是个挂着清鼻涕只会玩泥巴的小毛头时,他就已经背着家里给缝好的书包上学堂摇头晃脑地背三字经了。

伍六一很喜欢自己这个表哥,因为每次他下了学堂,就会招呼忙着在泥塘里打滚的伍六一,从军绿色的布包里掏出一个都已经凉透了的烤土豆递过去——那是学堂免费发放的午餐,表哥心里挂记着小表弟,总是会想方设法地给他留上一两个。

伍六一看见土豆,双眼都在放光,他这个年纪的孩子,饭量都能用盆来计,吃了这顿,没过半个点又想着下一顿,表哥这一手对于正在长身体的他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他忙不迭的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剥开土豆外面的一层皮。因为被放置的时间过长,外面那层已经变得湿嗒嗒的,一搓就能下来。等剥的差不多了,伍六一就张大了嘴,迫不及待地咬下一口,然后抬起头,冲着他表哥笑的像个小傻子一样。

他表哥也学着他咧开了一个笑容,抬起手揉了揉他那乱成杂草的头毛,轻声说,慢点吃,别噎着。

于是当夕阳的余晖照耀在上榕树的田垄上时,总会照射到两个对坐着的身影,一个捧着土豆或是地瓜啃得欢实,另一个拿着本书温习着今日学到的知识。

一个饱了肚子,一个饱了脑子,等都满意了,这才结伴一起向村里走去。

 

伍六一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直到表哥收到了县城发来的录取通知书,他纵使是万般不情愿,也得帮着三叔他们家收拾了表哥的行囊,然后站在村口,目送着表哥的背影越走越远。

他爹他娘都夸表哥是上榕树的希望,说三叔家祖坟上冒了青烟,家里头竟然还出了个状元。只有伍六一对于父母的这番论调置若罔闻,脑子里不停回放着表哥走的时那一步三回头的情形。

表哥或许是不愿意离家的,他想,不然也不会只顾着往回看,而不顾自己眼前的路了。

 

果不其然,等表哥读完大学,不顾家里的反对,倒是背起行囊又回家当了教书匠。家里的老人都不能理解他这个决定,天天长吁短叹地说这孩子真是读书读傻了。

可表哥倒是对这些流言蜚语充耳不闻,只是在伍六一好奇的追问下透露过一部分消息。他说,三年前他许下了一个诺言,现在,该去实现它了。

伍六一一开始不懂,可等表哥的一封情书送到了下榕树,他这才回想起来,在自己埋头啃食着烤土豆的时候,表哥读书的眼睛总会越过手中的书本,越过大快朵颐的自己,呆呆的望着田垄那一头帮着家里采摘棉花的女子身上。

 

无论我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远,无论横在其中有多少无法逾越的鸿沟,有一种力量总是链接着你我,让我们的心紧紧相连,永不分离。

那种力量,人们称之为爱情。

 

上榕树受过不少下榕树的恩惠,当年闹饥荒时的滴水之恩,由老一辈的又传到小一辈的耳朵里,或许它将世世代代地传下去。

因此上榕树和下榕树的一干架,这心里头总觉着没底气,气势上就弱了三分。而这娶媳妇的事情更不必说了,伍六一三叔家求三拜四的,请了好几个媒婆,这才把这桩婚事给谈了下来。

媳妇还没过门,就被人压了一头下去。三叔家好面子,觉得这事儿传出去丢份,总想着要在婚礼上给挣回来,可家里实在是囊中羞涩,彩礼送出去之后,真的快要揭不开锅了。

所以伍六一他娘才会让他大清早地赶着家里的驴子去三叔家,无论是上榕树还是下榕树,家里要是有只能拿得出手的家畜,说明这一家在这个村子有立足之地。三叔家原本有一只,可惜是只骡子,牵出去多少有些不光彩,他娘听说了这事儿,二话不说,就把自己家仅有的一头小驴给贡献了出去。

伍六一挥舞着手里的鞭子,吆喝着催促着驴子前进,天快亮了,他要加紧步伐才是。

 

表哥穿着一身崭新的衣裳,胸前别着红纸扎成的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伍六一刚一进门,就被他三婶儿塞了一口袋的瓜子花生。他伸出头看了一眼里屋炕上铺着的红褥子,上面堆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都是他三婶儿跑去市里的集市购置的。

“小孩子乱看啥,等你自己娶亲的时候就啥都有了。”三婶儿嗔怪着用手掌拍了他脑门一下,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伍六一揉了揉被他三婶儿拍出来红印子,小声说了句谁要娶媳妇,我这辈子都不娶媳妇。

这时他表哥过来了,看见他,怜爱地揉了揉伍六一头顶的乱发。伍六一用手隔开,鼓着嘴对他表哥嚷嚷,“你别老摸我头顶,摸多了该长不高了。”

他表哥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笑着说咱们六一也长大了啊。

伍六一咂了一下舌头,说你也要当新郎倌了。

说起这个表哥的笑就更憋不住了,嘴角都快要咧到脑后头去了。

“哥,你咋就想着要娶媳妇了呢?”伍六一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他表哥是他们村里第一个出门念书的,以前只听说过有人抢破头似的往外跑,没听说还有上赶着往回走的。

“等你以后遇到那个人,你就知道了。”表哥扯了扯衣服上的褶皱,“当你看着她的第一眼,这心里头啊,就说不出的踏实。你就会想,就是她了,除了她换了谁我都不要。然后呢,你会越看她越欢喜,想要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表哥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像是藏着星星,一闪一闪的。

“到了最后啊,你恨不得连自己的心都掏给她。”

“真是这样?”伍六一眨巴着他那求知欲旺盛的双眼,对表哥追问。

“真是这样。”他表哥伸手对他弹了个脑瓜崩,“你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伍六一懵懵懂懂地点点头,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可却说不出来一个四五六出来,他没法想象自己和另一个人搭伴过日子的情形。他就像是草原上翱翔着的鹰,渴望着天空中的自由,久久不肯下落。

表哥看他那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笑了,伸出手摸着他的小脑瓜,就像小时候无数次做过的那样,轻轻爱抚着。

“等什么时候能有这么一个人让你动了心,那么他就是你命定的那个人了。”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娶亲那一天太热闹,屋里屋外挤满了人,伍六一忙着帮他三婶儿打下手,竟是忙的都脚打了后脑勺。

婚礼的后半段留给伍六一的印象都是很模糊了,他就记得拜堂的时候,自己为了瞧新娘子爬上了屋顶,新娘子长得不算好看,甚至只能说是普通,可脸上那两团抹不去的红晕和羞涩的笑容却给她添上了几抹亮色,竟是不逊色于他们村的村花起来。

表哥一定会很幸福的,年幼的伍六一站在高高的屋檐上这么想,就算把绳子交给另一个人,他也一定是心甘情愿的。

可自己不一样,伍六一挪动着自己细细的小腿往地上蹦,自己的心野得很,有他娘就够受的了。他可不想再找个人管着他。

 

直到他遇到了史今。

 

两个人的初见是在一个炎炎的夏日。一入了伏,这燥气就像是随着空气渗透进了身子里,搅得人心神不宁的。

更别提前两日他爹娘瞒着他想要去县城里求人把他征兵的表格给要回来,幸亏伍六一眼尖,发现的早,要不然他这几年的军旅梦都白做了。

可他也知道当爹妈的不忍心瞧见自己的儿子出去吃苦,火发不出来,憋在心里头,差点没把他给烧着了。

似火的骄阳悬挂在头顶上,伍六一赤着脚走在石子路上,肩上担着从村头那口公共井口里打上来的水。

今天是军里来人家访的日子,他娘早早的就开始围着灶台打转,伍六一难得睡了个懒觉,他躺在从出生起就没离开过的炕头上,突然有了一种惆怅的感觉。

以前总嚷嚷着要走,要出去,要看更广的世界,可那一天真的来了,他又变得患得患失起来了。原本熟悉的一切要被陌生取代,这让他欢欣雀跃的心里又平添了一丝紧张。

更何况,这部队收不收他还是两说呢,伍六一裹着被子在炕上翻了个身,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里头跳出来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溺水的人眼前出现了一根救命稻草,可他伸出手,就是摸不着。

还没等伍六一感慨完,他就被他娘从床铺上踹下来了,“臭小子,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快去村头井里打点水去,家里的西瓜下了,不赶紧帮解放军同志镇上,你的名额还想不想要了?”

伍六一揉了揉都快被他娘踹青的屁股蛋,不情不愿地从地上爬起来。前几天还哭闹着不愿意让伍六一参军呢,今天这脸翻的比翻书还快。怪不得老人家都说这大姑娘的脸就跟天上的云,一会儿阴,一会儿晴,让人捉摸不透。

虽说他娘不能算是大姑娘了,可四舍五入也是个老姑娘,这姑娘的脾气,可跟年龄没有丝毫的关系。

 

伍六一担着水飞速的走着,他不喜欢穿鞋,一到夏天总是赤着个脚漫山遍野的撒欢,脚底下已经磨出了一层厚厚的老茧,路上的石头子硌上去,竟是没有丝毫痛觉。

走快一点,再快一点——刚刚在打水的时候,村里的小孩告诉他有人开着四轮的车子过来,还下来了几个像是邮差模样的人。

伍六一眼睛滴溜溜一转,就明白过来了,显然是家访的人来了。他这个主角若是不赶紧赶回去,错过了这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他担在肩膀上的木桶随着他的身形也一起摇晃了起来,水泼了出来,溅的他的背心上裤腿上潮乎乎的一片。可伍六一已经管不了那么许多了,他眼前只有一个目标,周遭的一切——尖锐的蝉鸣,闷热的空气都好似离他远去了。

他的眼前只剩下了一条路,那条通向他家门的路,那条通向未来的路。

 

“娘,我回来了。”伍六一几乎是撞进门来的,原本担在肩上的木桶也随着他的动作掼在了地上,半桶水都泼了出去,给干旱的土地划上了浓重的一笔。

他娘正和一个背对着大门穿军装的身影唠家常,被他这突然撞门吓了个半死,捂着胸口喊这小兔崽子着急忙慌地赶着投胎啊!家里来客人了不知道消停点的!

吼完了又轻声细语地转过头去跟那个墨绿色的身影说,解放军同志,您别见怪,我家这小子就是太楞,但是身体壮实着呢,把他送去军队,一定能给咱国家..那个什么,添砖加瓦的!

那个身影笑了,像一阵清风拂过,他说大娘,您别担心,伍六一同志是我们一早就看好的,您啊,就把这个心,放回肚子里头去吧。

伍六一从没听过这么悦耳的声音,比村后头山林里的黄鹂还清脆,比村里姑娘唱的歌还要悦耳。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那个人的脸。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刚刚还在和他娘说着话的人转过身来,冲着他舒展了一个耀眼到炫目的笑容。

他伸出手,对伍六一说,伍六一同志你好,我叫史今,以后,我们就是战友了。

 

伍六一觉得自己的心跳在那一刻停摆了。

 

自从进了钢七连,伍六一像是长出了根的浮萍,不再随处飘荡,而是守着钢七连这棵参天大树,成为了其上的一根最为粗壮的枝蔓。

要是你问他为什么,他会告诉你,因为这里有他追求的梦想,这里有他交命的弟兄,有连长,有指导员。

最重要的,这里有史今。

伍六一总是很暴躁,可只要有史今在他的身边,他总能平静的下来。以前三班的人开玩笑说史今就像是安在伍六一身上的开关,只要一靠近,班副就跟上了弦一样,服服帖帖的了。

史今走了之后,这个开关变得不好使了,伍六一就像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随时都有爆炸的危险。

他去找许三多比武,负重越野,仰卧起坐,俯卧撑,直接做到他们两个再也站不起来为止。

高城知道伍六一好面子,特地找了七班的人过来,说是列队参观,可在场的人谁不知道他这是夹枪带棒的挤兑,好让他们知难而退。

伍六一也清楚,可他又不怎么想清楚,他抬着头嬉皮笑脸的对高城说,连长,还不够。气得高城简直想揪着领子骂他,说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可话到嘴边上,高城还是给咽下去了。他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伍六一趴在床上,看着高城有些踉跄的背影,原本勾起的嘴角又缓缓放下去了。

 

伍六一在临走之前去找许三多谈心,史今走了,不只有他一个人心里疼。

许三多说,班副,你我不是朋友,又能是什么呢。

伍六一把铁桶里的水从上头顶,哗啦一下把自己浇了个通透,他呼噜了一把脸,苦笑了一声,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许三多这句话好。

他就像一只啃不上心爱的肉骨头的小狗,可怜巴巴地望着史今的背影,渴望他能转身看他一眼。

可那个人身上的牵绊太多,他心里清楚地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

 

或许他也早已经把许三多当成了朋友,他也没法不把许三多当朋友,史今已经在他的心里扎了根,拔不去也抹不开了。

和史今有了情分的人,他又怎能不放在心上呢?

 

最后的选拔赛上,许三多咬着牙把他掼到了背上,伍六一白着脸伏在他背上,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超越了他们。

只有三个位置,成才说,咱们一个地方来了,三个老铁,三个老A。

脚上的伤口很疼,伍六一就算不看也知道自己的脚踝肿的像个馒头。出发前的豪言壮志就好似镜花水月,轻轻一碰就四分五裂。

三个位置,先是被人占了一个,成才眼看机会就要从手中溜走,看看他看看许三多,咬咬牙,还是抛下他们两个走了。

伍六一不怪他,机会就是这样,你不去抢,它就给别人了。

现如今只剩下了一个位置,唯一的一个位置,若不是拼劲全力去争取,那他们这三天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伍六一低下头,他跟许三多说,就像你说过的那样,我们不是朋友,又能是什么呢?

他太了解许三多这个傻子了,从见他的第一面起就知道,这个傻子从来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机会,什么叫做荣誉,他只知道什么事情有意义,他就去做。

可这不该是他止步不前的理由,就算只剩下一个位置,他也希望是许三多得到它。

他的路已经到这里了,而许三多的路还有很长。

 

伍六一拉开了信号弹,大声喊着说走不动了,弃权了!他摊在了路边上,满意地看着许三多奋力的奔跑着,越过一个有一个的目标,直至重点。

他闭上了眼睛,突然觉得有些乏了。史今的信上说,若是挺不过去了,就去找他。

他想,或许现在是时候了。

 

可当伍六一真的去找了史今,他又变得缩手缩脚起来了。就算是两个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同吃着一锅饭,甚至睡在同一张床上,伍六一还是不敢多上前哪怕是一步。

那个人近到离他只有一条手臂的距离,在他看来,也像是隔着万水千山。

伍六一没有这个自信,他也没法有这个自信。史今对谁都很好,除了他自己个儿之外对谁都能尽上十二万分的心。伍六一有时候甚至会想,若是换上他们班的任何一个人来,史今是不是也会像对他那样对别人。

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史今是否和自己抱有相同的想法。

这种心情就像是果汁里面混了醋,喝下去,舌尖上是甜的,可心里总是不住地泛着酸。

可他又像是对这感觉上了瘾,就算是剧毒的鸩酒,他都甘之如饴。

只要让自己能待在他的身边,哪怕是多上一分一秒,之于他来说,都是无上的喜悦。

 

那一天的告白完全是个突发状况,客户善于劝酒,史今又感冒了,伍六一拍着胸脯说这有啥啊,班长的份儿我都帮着喝了——然后就把自己喝到桌子底下去了。

史今苦笑不得的扯着已经晕的找不到北的伍六一跌跌撞撞地往家里走,伍六一把自己的脑袋卡在颈窝里,又哭又笑,活脱脱像个吃不到糖就耍脾气的三岁孩童。

史今拍拍伍六一的肩膀说,六一啊,挺挺,咱们快到家了。

伍六一没听清楚,还在嘟囔着自言自语,史今好奇,凑上去一听,发现他一直念叨的是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史今笑了,他拍了拍伍六一的脸,说啥玩意我就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喜欢你。”伍六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酒精只是限制了他的行动,并没有麻痹他的思维。

他觉得自己没有比现在更为清醒的时候了,理智在他的脑海中叫嚣着别说,可心里有一个声音却在催促着就是现在。

他的心脏在咚咚咚狂跳,耳朵里面像是灌了风,呼呼作响。

他既期待史今给他一个答案,可又怕史今给他个答案。

 

就在他忐忑不安等着那最后一棵稻草压上来的时候,史今却噗嗤一声笑了,他伸出手掐了把伍六一的脸,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说“伍六一同志,我都让你睡一张床了,你觉得呢?”

伍六一觉得自己的酒突然就醒了,就像临刑前的死囚犯突然接到了赦免状,他先是懵了,而后随之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狂喜。

伍六一觉得自己世界里的灯都被点亮了,明晃晃的。

 

“班长,我能亲你一下吗?”伍六一攥着拳,期待地看着史今。史今低下头,低声说了句好。

伍六一在粗糙的牛仔裤上擦了擦他手心里的汗,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他不敢看着史今,只好闭上双眼。可眼前漆黑一片让他失了准头,亲到了史今的嘴角上。

伍六一睁开眼,有些懊恼,他怨恨自己怎么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掉链子。

可史今却不在意,伍六一比他高出一个头,他只好伸出手圈住他的脖子,张开双唇,加深了这个吻。

现在已经是深夜,只有街边的路灯还在孜孜不倦地发光发热,昏黄的灯光照在两个人的身上,既梦幻又美丽。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两情相悦,更加美好的事情了。

他们最后还是决定举办一个婚礼,地方是高城帮他们跑的,他有个发小是开饭店的,听说了这件事,二话不说包了个宴会场给了他们。

高城毛遂自荐当了司仪,伍六一和史今没想到他们的老连长竟然是这么爱热闹,从酒席开场的那一刻起,他的脚就没沾过地,不是上这桌敬酒,就去那桌拉家常。

没了上下级的那层关系,曾经老七连的人惊讶的发现,原来他们的连长就像是个没长大的男孩,带点天真,又带点调皮。

在高城的努力之下,气氛被炒的异常热烈,大家纷纷站起来,这个说你当年真牛,老子就服你这个汉子,那个说,来来来,感情深,一口闷,以前的所有都让他随风而去!

这么一折腾,婚礼倒不像是个婚礼,更像是他们老七连的战友联欢。

而今天的主角,伍六一和史今坐在主桌上,笑的一个赛一个的暧昧俗气。

 

“来来来,两位新人别傻笑了,上来讲两句讲两句。”高城敬了一圈酒,一跃而上了主持台,拿起了话筒拍了拍,冲着他们招了招手。

两个人还跟以前在七连似的,同时嗳了一声,起身也上了台。

“来吧,说说感想,谁先来?”高城把话筒递过去,伍六一原本想要上前接的,没想到却被史今给拦下来了。

“连长,我先说。”

“哦?”高城惊讶,他先是瞟了一眼伍六一,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里的话筒递了过去。

史今接过话筒,咳了一声,底下有人起哄说三班长今个洞房花烛夜!惹得史今的脸颊上都飞了红。

他清了清嗓子,“今天是我第二高兴的一天。”

“我第一高兴的那一天,是十年前的夏天,我在一个叫上榕树的小村子里,遇上了一个小傻子。”

底下老三班的人沸腾了,谁不知道,十年前是史今亲自把伍六一带进了钢七连。

“我曾经和许三多说过,我说每个人的心上都开了一朵花,可漂亮了。”许三多和成才正在下面坐着,还带着老A的队长袁朗,高城看到袁朗时的表情很不屑,说丫就是逮着便宜就要占。袁朗神秘地笑了一声,说那也得看是谁的便宜,若是高副营的,我这不占白不占,成功地把高城闹了个大红脸。

许三多想起来曾经那场演习,神情上有一丝恍惚。

“但是我没有告诉他的是,比自己心上开的花更好看的,是别人在你心里种下的希望。”

许三多觉得自己听懂了,可又像是没有听懂,只好咧开自己那一口白牙,冲着台上的史今笑的欢实。

“那一天,我遇到的那个傻小子,他闯进了我心里最荒凉的地方,还在那里种下了一抹光。”

话筒的电线接触有些不良,电流滋啦滋啦通过的声音透过音响外扩到了整个房间。

“我太害怕了,我怕那束光离我远去,所以我选择把话烂在肚子里头,一辈子都不说。可今天,此时此刻,我想把从没说过的心里话掏出来讲一讲。”

大家都安静了,谁也没说话,现场就算是掉根针也能听见响。

“伍六一,我爱你。”

伍六一觉得自己突然丧失了所有的言语能力,他呆呆的站在原地瞧着史今。

他不敢动,他怕这一切都是幻影,若是一不小心,就会从中惊醒。

可史今并没有给他缓冲的时间,他转过身来,一字一句的说。

“伍六一,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在场的人又沸腾了,他们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打着拍子,嚎叫着答应他——答应他——

可这些伍六一已经听不见了,他的世界好像就剩下了他和史今两个人。他迈出步子,缓缓的走了过去。

他握住史今的手,就像他曾经做过无数遍的那样,这个动作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心上,融入了他的灵魂。

他伸展开五只,和史今十指交错,他紧紧地握着,就像握着整个世界。

他张口,声音沙哑而又坚定。

他说——

“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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