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同人】听风无涯 第五章
如果有人问高城，钢七连之于他是什么意义。
他一定会很坚定的回答你，钢七连是他的魂，是他的生命。而钢七连的士兵们就是他的血肉，无论什么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高城从小性子就倔，这事儿让他爹，高建国军长着实头疼了一阵子。对此，高妈妈的评价就是爷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高家的家训严，高城从小就被培养成了一个根正红苗的好青年，他觉得当军人就是他高城的天职，从小就这么认为，以后也会这么认为。
钢七连对于高城的意义非凡。彼时他还没有分化，还在军校上学。有一次下连队，恰好被分到了王庆瑞的702团，刚到团部报道的时候他还在王庆瑞的办公室和他拍桌子瞪眼睛，他以为是他那个当军长的爹搞了小动作才把他分配过来的。王庆瑞知道高城这个没事儿喜欢跟自己飚着劲儿的毛病，也懒得管他，任由高城一个人在团长办公室里抱着胳膊生闷气。
这时窗外飘过来士兵中气十足的喊叫，高城好奇起身道窗口看，才发现是新兵的入连仪式。队列前方的兵扛着两个大旗，一面写着‘装甲之虎钢七连’，一面写着‘浴血先锋钢七连’。一个年轻的哨兵昂首挺胸的站在中央，冲着他的班长大声吼出宣言，他的脸上写满了骄傲和坚定，高城被这个入连仪式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宣誓完了之后是全连的人大声齐唱钢七连的连歌，都是一群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自然是气势如虹，那声音震得整个团部都在抖。高城望着他们，突然感到一阵冲动。只有这样的队列，才是他所追求的。
高城从小就是个荣誉感极强的人，什么事情都要争第一，小时候在班级里当班长，到了军校所有的训练都要争尖子，就算是落得一身伤，也要挺直自己的腰板站在前列。他就是这么骄傲，谁也不能让他低头。
他不由自主地跟着外面的队员一起吟诵着连歌，高城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目标明确的人。可是自从他进了军校，他突然感到了有些迷惘，大哥和大姐都各自去了适合自己的连队，高城还没有分化，他不知道什么样的出路才是适合自己的。
而此刻这个激情澎湃的入连仪式让他找到了自己需要拼搏的目标，他要进这个连队，只有这个连队，才是他高城的安身之所，是他为之拼搏的地方。
他转过头来抓住王庆瑞的胳膊，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利索，翻来覆去都是‘这个连队是哪个连队’，‘我要入这个连队’这么两句话。王庆瑞被他搞得哭笑不得，正好这个钢七连缺个排长，他打了个电话叫当时的连长过来接人，就利落的把高城踢到了钢七连。
后来高城在20岁那年分化成了向导，那一年恰好也是他军校毕业的那一年，高建国叫高城选择自己的出路，是让塔给他配个哨兵去出任务，还是去别的团历练历练。高城想都没想就说要去王庆瑞底下的钢七连，其他别的地方哪儿也不去。高建国也懒得管他，给王庆瑞挂了电话就连铺盖带人把高城踹了出去。
高城自从进了钢七连，就没有想过要离开它，他仿佛在这里扎了根，如果有人要他离开钢七连，那就如同要了他的命。
窗外下着瓢泼大雨，高城坐在连长室里，手上拿着一张薄薄的纸。纸上面用红色的字写着‘退役士兵通知’，里面赫然有着史今的名字，高城知道这一天总归会来，但他从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洪兴国坐在他的对面，一脸愁容的望着他。
“这一天还是来了啊。”
“是啊。”高城咬了咬牙，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反应好。
“史今为七连做了太多，七连亏欠他的也太多，老高，咱们一定要问问他有什么要求，尽量给他满足了。”
“恩。”要求？高城在心里默默想，史今能有什么要求，他想留下来，他想和伍六一一起待在七连，他就这么个要求，可他高城能满足他吗？他攥紧了手中的纸，长叹了一口气，叫人把三班班长叫来。
不一会儿史今就进来了，发梢还在滴着雨，他刚刚才送走许三多去兄弟部队交流学习向导的训练技巧。这个名额原来应该是史今的，可是临时换成了许三多，史今自己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高城看着三班长挺拔的军姿，他张了张口，硬是说不出一句话，过了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你有什么要求，我满足你。”
史今笑了，他对高城说：“我没什么要求。”
高城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史今从他进七连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默默的做事，不争也不抢，所以高城心疼他。他知道一个向导如果回到地方会有什么下场，因为不似哨兵战斗力那么强，被淘汰的向导想要找到体面的工作也是很难的。
“怎么能没有要求呢，你想干什么，或者..什么都行，你说，我看看我能不能办到。”
“我真没啥要求，如果非要说的话，我还没有出过塔看看呢，自从分化之后进了塔，一直没去周围看看，这里和我老家不一样，我也想体验体验繁华市区的感觉。”
高城没想到史今的要求竟然是这个，他给王庆瑞打了个电话批了假条，申请了辆车，带着史今走了。
一路上霓虹灯闪烁，四处都是一派灯红酒绿，生机勃勃的景象。自从17岁进了军校，高城也很少出去逛了，当了钢七连的连长之后就更别提了，他巴不得一天也不离开七连，连家都鲜少回去。气得高建国打电话骂他小白眼狼，有了连队连家都不要了。高城撇了撇嘴，心说您老在我小时候也天天不着家，怎么也不见你说这事儿。
史今扒着车窗看着外面的风景，一边兴奋的拽着高城说着话，高城也附和着他的话不住的点头。
说着说着，史今就哭出来了。他说，连长，我舍不得三班，我舍不得七连，我舍不得三多，我舍不得六一，我也舍不得你。
高城沉默的把他揽在怀里，史今扯着他的衣服，放声大哭。
他说连长，我走了，三多该怎么办，他还没有长大呢。六一怎么办，他那么倔，会出事的。
高城想递给他一个手帕，摸遍了全身就找出了两颗大白兔奶糖，他把一颗塞到了史今的嘴里，一颗塞到了自己嘴里。
连长，我不想走，我想在七连呆一辈子。史今哭的像要断了气。
我也不想你走，高城在心里想，他不能说出口，他怕说出了口，他真的就下不了这个狠心把史今送走了。
他狠狠的咬着牙，大白兔在他的嘴里被嚼成了一个小块，他强忍着命令自己不许哭出来。钢七连接下来的命运会很曲折，他这个连长不能倒，无论有多疼，他都不能倒。
史今走的那一天，高城给了他举行了送别仪式，一切都按着流程走，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许三多。高城知道许三多依赖史今，这事他也瞒着一直没跟许三多说。可是纸总归是包不住火的，就算许三多今天不知道，明天后天他还是会知道。
之后高城他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许三多镇住，高城心底里是很羡慕许三多的，因为他可以哭嚎出来心里话，可是他高城不能。他是连长，以前这个身份带给他无数的荣耀，但这也是他的责任，他就是咬碎了牙也要挺着。
在送史今去车站的车上，高城，伍六一和史今三人都沉默不语。高城在路上突然想起了当时自己追着伍六一让他和史今身体结合的事情。他不禁想，如果当时伍六一真的和史今身体结合了，是不是史今就不用走了。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等他们进站的时候，月台上只有稀稀落落的站着几个人。列车还有半个小时才会进站，伍六一拎着史今的行李，手上使得劲儿太厉害，青筋都爆出来了。史今站在他的身边，两个人相对无言。这时伍六一发现自己的左脸颊有些湿润，转头一看，史今的小团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身上的，现在正用它的小舌头舔伍六一的脸。
“小团子挺舍不得你的。”史今见状，无奈的笑了笑。
“破甲弹也舍不得小团子。”伍六一低着头，不敢看史今的表情。
“我走了，你照顾好你自己。”
“恩”
“帮我看着点三多，我怕他太伤心。”
“我管不了，那是你的事。”
史今叹了口气，看着伍六一别扭的扭着头，就是不肯看自己。
“行，你们俩都是我的大爷。我到家了会给你们邮明信片的，要是遇到什么事了，记得给我写信。”
“恩。”
列车缓缓的进站了，终于到了不得不说再见的时候。
史今从伍六一的手里将自己的行李箱接了过来，他执意不让高城和伍六一上车，说是送到这里已经够了。
临史今上车的时候，伍六一突然叫了句‘班长’，史今转过头来看着他。
“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你等着我！”伍六一眼圈泛红，他狠狠的掐着自己的大腿，让自己不要流眼泪。
史今笑了，他点了点头。
“我等你。”
说完头也不回的上车了，高城和伍六一一直在月台站到史今的车开走了很远，远到都看不清了，高城拍了拍伍六一的肩膀，示意他们要回去了。
“连长，我还是那句话，我除了班长谁都不要。”伍六一看着高城的眼睛说。
“知道了。”高城一巴掌拍在伍六一的身上，拖着他走向回连部的车。
史今走了，他说天南海北那就是一抬腿的距离。高城揉了揉脸，如果真的一抬腿就能看到他，那就好了。
史今走了以后，连里来了个新的向导，叫马小帅。马小帅是学电子信息专业出身的，像这种既有学识又有能力的向导苗子，各个连队都是抢着要的。要是搁以前高城要是要了这么个兵，恨不得拿个喇叭在全连广播。可是史今走了以后，他却变得不声不响起来。七连即将要改编的事情在团部里传的风言风语，702团的连长俱乐部其他的连长都为高城感到担心，但他们也想不出来好办法来开导他。
等到钢七连的改编文件下来的那一天，王庆瑞叫高城来他办公室报道。等高城进来以后，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把文件摆在高城的面前，让他自己看。
高城只是默默拿起那份文件，一个字一个字仔细阅读起来。末了抬头看着王庆瑞，说了句“我服从命令。”
王庆瑞有些惊讶，他本以为高城会拍桌子跟他理论，没想到高城只是默默接受了这个结果。
“那么你们连有没有...什么要求？”
“没有。”
“那你自己呢？”
“没有。”
王庆瑞看着高城绷着的脸，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高城出去了。高城捏着文件出门了，谁也没有注意，这份文件已经快要被高城捏烂了。
回到连部，他找来洪兴国说了这件事，洪兴国颤抖着向他要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颓然的坐到了他的对面。
“还有多久？”
“估计要分批走，不过也就这半个月的事情了。”
“老高啊，你说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呢...那些走了的人，他们以后可怎么办。”
高城沉默，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洪兴国才好。
“我知道现在哨兵和向导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了，而且现在是和平年代，也不用怎么打仗了，但是，但是这些兵，这些哨兵向导，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就因为上头的一个命令，他们就要离开...”洪兴国越说越激动，他抹了一把脸，擦去了眼角的泪。
“老洪，我有个想法。”
“你说。”洪兴国惊讶的看着眼前的高城，高城做什么事情极少过问洪兴国的意见，从来都是高城带着他的兵，在外面横完了之后才通知洪兴国，然后大家就会看见洪兴国一脸认命的去收拾残局。
“新来的那个马小帅，我想给他办个入连仪式。”
洪兴国看着高城决绝的表情，点了点头。
马小帅入连的那一天是个晴朗的天。钢七连平时的入连仪式都是各个班级自己组织的，这回高城提出来要自己主持，让马小帅激动了好久。高城是他在军校的前辈，他刚进军校的时候就听闻了高城的很多事迹，从电子营转到钢七连的时候，他听说这里是高城的连队，兴奋的好几天没有睡好觉。
高城站在国旗台上，他举着拳头招呼到马小帅眼前，冲他大声嚷嚷，告诉他就算是子弹过来也要挺着。许三多和伍六一出列，他们是马小帅的班长和班副，仪式主要是他们来引导。
高城站在国旗台上，看着下面马小帅和许三多伍六一的一问一答，他想起了自己入钢七连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的老连长也是站在他的面前，扯着嗓子对他嘶吼。
“高城！你是钢七连的多少名士兵！”
“我是钢七连的四千七百三十三名士兵！我为我自己感到骄傲！我也为我前面的四千七百三十二个人感到骄傲！”
“你是否有勇气为你的战友而牺牲？”
“他们是我的兄弟！我愿意为我的兄弟而死！”
“好！下面跟我们一起背诵这首无曲的连歌，会唱这首连歌的前辈都已经光荣的牺牲了。现在只剩下钢七连的战士们还在背诵这首歌曲。”
高城眼前飘过了很多人的脸，白铁军的，伍六一的，史今的，干小宁的，许三多的，还有他自己的。
他们在入连的时候都背诵过这首歌，他们入连时期那青涩的脸庞还深深烙印在高城的脑海里，一个一个，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一声霹雳一把剑！一群猛虎钢七连！钢铁的意志钢铁汉！铁血为国保家园！杀声吓破敌人胆！百战百胜美名传！攻必克！守必坚！踏敌尸骨唱凯旋！”
后来有人问高城有没有后悔当钢七连的连长，高城认真的对那个人说，钢七连是他人生最重要的时光，比任何一段都来的珍贵，他或许会后悔他人生中做的其他决定，但只有钢七连这一件，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后悔过。
高城默默地陪着士兵们将连歌念完，他看着马小帅，钢七连的第五千个士兵，也是钢七连连史上最后一个兵。马小帅也凝视着高城，他稚嫩的脸庞上写满了坚毅和自豪。高城看着他，想起了刚进七连的自己，那时的自己满腔豪情壮志要在钢七连施展一番拳脚，现在却要亲手断送钢七连的历史。
钢七连的改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就算他怎么不舍，都要接受这一个事实。
既然不能反抗，那就让一切都结束的轰轰烈烈。
上头的命令下来的很快，钢七连的人走了一批又一批。高城亲手送走了白铁军一群要复原的老兵，送走了洪兴国，送走了被分配到团部的兵。
从史今走的那一刻起，每走一次人，就像是有人用刀狠狠地刮着高城的血肉。高城咬着牙生挺着，七连还没有倒，他高城就不能倒。
可惜时间不等人，这最后一刀也终于落在了他身上。钢七连最后的二十七个人也要被送走了。高城拿着名薄，一个一个点名，看着他的这些个放在心尖子上的兵离开了队列，站到了接他们的车前面。
高城合上名薄，他举了举手，想要说些什么。
他想说，你们去了新连队，要好好干，不要给七连丢脸。
他想说，你们都是我的骄傲。
他想说，以后可能就不会见了，你们要照顾好自己。
他想说，不抛弃不放弃，我希望你们永远不要忘记。
他张了张口，他有太多的话想说，当他看到七连的兵一脸不舍的看着他的时候，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拍着七连的兵们，默默的念叨着，“尖子，都是好尖子。”他看着面前一个一个的脸庞，脑海里闪出来的都是他们在七连的时光。甘小宁，马小帅....伍六一...
高城站在伍六一前面，整了整他的衣领，蹲下身呼噜了一把破甲弹的头毛。
“史今让我看好你，我没能做到。”
“连长...”
“走吧，解散。”
高城没让伍六一把话说完，就让七连的兵都上车。七连的人磨磨蹭蹭的上了各自的卡车，他们不住的回头望着高城。车开了，他们从窗户里扒着看着高城，脸上都一副要哭的表情，好似走丢了雏鸟。
高城目送着他们走远，要是说之前的分别都是在活生生的割他的血肉，那么最后这二十七个人的离去就是敲打在他最后挺直的脊梁上的重锤，直接锤碎了筋骨，让他彻底跪倒在地上，拼死挣扎着也站不住身形。
他已经撑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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