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包大白南瓜兔

【袁高】花好月圆(热烈祝贺袁高群创建一周年!)

不知不觉就一年了

感谢一直蹲在坑里的袁高小伙伴们

是你们带领我走进这个圈子,和你们的一点一滴是我这辈子都珍惜的一段回忆

希望我们会越来越好,越走越壮大

继续我们的五年,十年,甚至更多。

谢谢你们

PS:请各位老铁们坚持看到最后

相信我,看到最后没错的。

PS的PS:真诚向大家安利《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电影电视剧版都安利,童年时光竟然错过了这么好的片子,简直不可思议。

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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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好月圆】 
又是一年中秋时节。 
中国人过节图个热闹,大街小巷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母亲拽着到处乱跑的小孩子,小贩们站在街道旁扯着嗓子吆喝,仿佛自己家卖的东西是全世界最好的吃食,小情侣们手挽着手走着,脸上洋溢着都是幸福的微笑。 
袁朗紧了紧身上的风衣,逆着人流走在路上,他走的很慢,周遭喧闹的一切,仿佛都和他无关一样。 
时间在他的身上,像是静止了一样。 
这时路边跌跌撞撞蹿出来一个小孩子,一个没站稳就跌在了他的身上,袁朗不动声色的将提在左手的袋子移到了右手里,再轻轻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扶住还在晕头转向的小孩。 
“你看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小孩的妈妈紧跟在他的身后,着急的拍拍孩子身上因为剐蹭而落的灰尘,“你看看要不是因为这位爷爷,你又要跌个大跟头了。” 
“还不赶快谢谢人家。”孩子妈妈摁了下小孩的脑袋,让他给袁朗鞠个躬道谢。 
“不用了。”袁朗紧了紧手上的袋子,弯下身子呼噜了一下小孩的脑袋瓜,就又继续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朝前走过去了。 

警卫员本来说是要开车送他过去的,结果却被袁朗婉拒了。他说自己身子骨还行,趁着这把老骨头还没有锈透了,得抓紧时间多锻炼锻炼,不然他可就得被高城笑掉了大牙。 
小警卫员还想劝些什么,倒是被身边的人扯了衣袖,硬生生又把满肚子的话又咽了回去。 
袁朗在他们小区楼下买了瓶东北小烧,老板见他来了,特地包了个严实袋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好像里面装的是什么奇珍异宝一样,生怕被人偷走了。 
临快要结账的时候袁朗多塞给老板一百块钱,老板急的脸红脖子粗的,说什么也不肯收。袁朗也没坚持,只是在老板转身整理货架的时候,偷偷地塞进了柜台上的一个铁盒子里——那是老板背着他老婆藏私房钱的地方。 
他也是前两天听家里警务员和小保姆闲聊的时候知道的,说是这几年小烧涨价,可老板还是固执的卖给袁朗十几年之前的价格。 
他还细心地撕掉了小烧下面的标价,谎称是进货的时候不小心给碰掉了。 
这一掉,就是五六年。 
高城之前最不齿的事情就是占小便宜,跟他待久了,袁朗在不知不觉之间,也沾染上了他的脾性。 

他慢悠悠地拐过了一个弯儿,在路旁边的公交站牌下停了下来。没过一会儿,就有一辆空荡荡的公车开了过来——现如今家家都有小汽车了,出门都鲜少选择公交这样的大众交通。 
开车的司机也是老熟人,见是袁朗,坐在驾驶座上冲着他敬了个军礼,待其慢悠悠上了车,再三确认后,这才关上了车门。 
“首长,今儿个还是去老地方吧?”公车上除了司机就只剩下袁朗一位乘客,司机也就放松了下来,跟袁朗扯着家常。 
“是啊,又到日子了,该去看看我们家那口子去了。”袁朗四平八稳的坐在位置上,口气淡然的仿佛只是出门吃个小菜。 
“得嘞,今个儿就给您老开个专线,咱快速直达让您二老早些见面。”司机握着方向盘,脚底下悄悄用力,让原本匀速前行的公交车加起速来。 
“慢点来,安全第一。”袁朗拍了拍眼前的椅背,细心叮嘱道。 
“您就瞧好吧。”司机抬了抬自己的帽檐,透过后视镜给了袁朗一个大大的笑容。 

许是今天乘客实在是太少,加上司机开的小灶,袁朗比原定计划早了二十分钟到达了目的地。 
挥别了热心的司机,袁朗跟看门的人打了个招呼,就熟门熟路的走了进去。 
袁朗觉得自己已经许久没有经历过这种心情了,心脏在自己的胸腔里砰砰直跳,他好像又回到了四十年之前,他第一次跟高城表明心迹的那一天。 

其实那天的情况应该只能用鸡飞狗跳来形容。一切来得如此突然又那么的顺理成章,等袁朗回过神来,所有的一切都已成定局。 
那时他跟高城之间像是隔了曾薄薄的窗户纸,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只要谁先伸出手把那层纱给捅破了就能把站在对面的人看个真切,可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敢迈出这第一步。 
可能是老天实在是看不过眼,偷偷伸出手,在袁朗的后背推了那么一把,让他直接把那层窗户纸撞出个大窟窿来。 
那日他们出了个任务,任务本身难度不大,可最后一刻许三多那要人命的轴劲儿又上来了,袁朗为了掩护他,腿上中了一枪。 
袁朗在昏迷之前唯一的印象就是许三多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那眼泪就跟不要钱一样往外洒。 
下次见到高城的时候一定要跟他抱怨一下,袁朗迷迷糊糊闭上眼睛,这钢七连出来的祖宗,还是得钢七连的人来炼。 
而千万别告诉你们连长我受伤这句话,也终究没能来得及说出口。 

所以等袁朗再一睁开眼,就看着高城板着个黑锅脸,抱着手臂坐在床头看着他。 
“咋了,烈士总算舍得睁眼睛了?” 
袁朗把这句揶揄的话听进耳朵里,心里竟跟抹了蜜一样的甜,这嘴角就控住不住地往上扬。 
高城看他一点悔过的意思没有不说,反而还厚着脸皮跟他在这里扯,这火气腾的一下子就上来了,只想给他那欠削的脑袋瓜上来两下出出心里头那股子恶气。 
虽然他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生气。 
碍于袁朗伤员的身份,高城终究是没下得去狠手打,只能兀自坐在床头生闷气。可这越想这抑郁之气也没法舒展开,只能踹床脚发泄。 
袁朗躺在床上,随着动作摇来晃去的好不自在,这笑就跟受不住似的,越来越大声。 
“嘿,我说你还要不要点脸,要不是看你是个伤员,早就把你给办了。” 
高城踹够了,气也消了,想起自己那小孩子似的举动也忍俊不禁起来,可这明面上又不能输了阵势,把他憋得额头上都要渗出汗来了。 
“还请高副营长高抬贵手啊。”袁朗会来事儿,专门挑了个台阶给高城下,不然这人非得憋出内伤来不可。 
“还算你有点眼力价。”高城从果篮里挑出个顶大的红苹果来,拿起水果刀轻一下重一下的削着皮。 
高城是老幺,虽说家里也不长惯着他,可这削苹果添饭碗这种事也是轮不到他来做的。以前史今给伍六一削苹果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看着,还心想这事儿有什么难得,不就刀划进去再绕着转吗,还能让伍六一乐的跟个傻子一样。 
可真当他操作起来才发觉原来这么小的一件事也藏着那么多的门门道道,这角度和力度,差一步那可就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一个苹果让他削的坑坑洼洼的,削到后来高城恨不得找个地缝就地钻进去,省的自己在袁朗的面前丢人现眼。 
“要不,你这个别吃了?我再给你好好洗一个去。”高城把手里差点没被削了一半果肉的苹果藏到身后去,眼神飘飘忽忽就是不肯看躺在床上的袁朗。 
“别介啊,好不容易削的,你瞧我这巴巴等半天了,嘴巴都等干了。”袁朗也没扯谎,他一直打着点滴,腿也被固定住了没法动弹,嘴巴渴得紧。其实他也不差那么一两分钟,可他就是想吃高城给他削的那个,换了别的都不行,只能是高城手里握着的,上天入地独一份的那个苹果。 
高城拗不过他,只好别这个脸把苹果整个塞进了袁朗的嘴里。 
袁朗被塞了个满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可他的嘴角还是弯着的,含在嘴里半天,也舍不得往下咽。 
多年以后袁朗回想起这件事,脑子里除了高城实在不擅长家务活之外,还记着那颗苹果是他这辈子吃过嘴甜的一个。 
那香甜,他之前没有,之后也再也未能经历过。 

原本袁朗以为高城只是出于战友之情来见他一面,没想到连续几天都能见到高城在他的病房晃悠。袁朗起疑,在他再三的追问之下,高城才红着脸说最近正好赶上连休,他们营长嫌他碍眼,早早地就把他从营里踢了出来。 
袁朗后腰上垫着高城给他塞得枕头,依靠在床头,歪着脑袋看着高城忙里忙外的帮他端茶倒水。又是拧毛巾又是甩体温计的,这几日已经熟练了不少,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已经不复存在,有条不紊了起来。 

他就这么看着,突然觉得地老天荒也不过如此。 

若是有你在我的身旁,每一分每一秒之于我都是无上的荣光。 

“我说好不容易放个假,你也不回家去见见二老?”袁朗把玩着手里的橙子,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高城正眯着眼睛看手上的温度计呢,袁朗的烧好不容易退下来了,这让他不由得在心里吁了一口气出来。 
袁朗这句问的太突然,他没过脑子就回了句我放假我爸妈不知道。 
“为什么?” 
高城抬头白了袁朗一眼,说我爸妈那还有我哥和我姐呢,你这边连个看床的都没有。 
“这我待遇够好的啊,有少校专门给我当警卫员。”袁朗用手摩挲着掌心里的橙子表皮坑坑洼洼的小点,磨的他的心也跟着痒痒了起来。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高城甩甩手上的体温计,又轻手轻脚将它放回盒子里,“要不是许三多给我打电话,一个劲儿的洒水,说怕你有个啥好歹的,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好好的家不回,跑你这消遣来了?” 
若是照以前高城必定是要叉着腰昂着头中气十足地冲着袁朗吼的,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撇着个脸,仿佛医院的墙上雕着花,别别扭扭地,就是不肯正视袁朗的眼睛。 
一如他们二斤舍命的那个夜晚,袁朗也是这样盯着高城的侧脸,可高城却不肯转过头去正视他。 
那日灯光昏暗袁朗没能看清,而今日阳光正好,让袁朗把高城通红的耳根看了个通透。 
于是袁朗就低下了头笑了,高城问他又是搞什么闹鬼的毛病,袁朗笑的直咳嗽,却没有回答高城的问题。 
或许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两情相悦,更让人觉得美好的事情了。 

高城的精心照料有了结果,没几天袁朗就能下地又跑又跳的了,前来探视的吴哲瞧见了,转头用整个屋子里的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对齐桓咬着耳朵,“瞧瞧,这哪里是光荣负伤,明明是来医院度假来了。” 
“锄头你别这么说。”许三多提着一箱牛奶站在袁朗的床脚,肆无忌惮地袒露着他那口大白牙,“这也都是连长的功劳,不然咱们队长能这么快就下地了吗。” 
袁朗正吭哧吭哧啃齐桓给他削的苹果呢,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把自己给噎着。 
许三多这厢一点自觉都没有,还在继续发表着自己内心的感慨,“连长和队长,关系真好哩。” 
这下连平时板着个棺材脸的齐桓也忍不住了,伸出手搓了搓鼻头,拼命咬着后槽牙这才没笑出声儿来。 
反观袁朗,嘴里叼着苹果,吊儿郎当的站在床头,还在遗憾为什么高城并不在场,若是他在,说不定还能再见到他耳根红透的场景。 
只有吴哲扶着额头作不忍直视状,心想这完毕不愧是真理他祖宗,随便说个话都能直击要害。 
只是这鲜花终究是插在了牛粪上,可惜了一颗好种子。 

高城的假期有限,再过两天就要回师侦营报道了,袁朗心里舍不得,可嘴上又不敢说出来,这几天两个人像是约定好了一样沉默不语,病房里气压低的像是要闷死人。 
袁朗拄着拐杖出门透气,他站在医院的院子里,摸遍了浑身上下也没能找出一条烟来,这才想起来自己早就被高城禁了烟。 
被强制断炊他有些烦躁,伸出手扯着花坛里的杂草来排解心里的抑郁之气。 
他都快把花坛给薅秃了,也没能把心里那股子烦躁给纾解掉,只好扶着花坛的边沿坐下喘口气。 
这一坐,一颗原本和他向背而开的向日葵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可能是谁误打误撞播下去的种子,在一片花团锦簇的杜鹃花中,突兀地竖着那么一颗向日葵。 
它也没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挺直了自己的腰杆子想着阳光盛开着,对周遭的一切全都视而不见。 
袁朗盯着那颗向日葵,莫名就觉得自己心口上的那股子抑郁之气就跟漏了气的皮球一样,‘噗呲’一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突然想起曾经和许三多聊天的时候,许三多追忆自己在七连的时光,和他说,虽然他们连长说自己像是个天天向上的猴子,可七连的弟兄们都觉得他像是那挂在蓝天之上的太阳。 
那么的耀眼,又那么的温暖,只要跟着他,就能看的到前进的方向。 
他就这么坐在花坛边上,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了,这才动身向着病房的方向走去。 

袁朗轻轻推开门,房间里静悄悄的,他探着脑袋往里瞧,就瞧见高城趴在他的床上在打盹。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子透了进来,照在他的身上,连眼睫毛上也像是被镀了层金光。 
也不知道巡房的护士是好心怕高城着了凉,还是故意恶作剧,趁他睡着了在他脑袋上盖了条长毛巾,乍一看还颇有些喜剧效果。 
袁朗看着他那副模样,一个没忍住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声音惊动了高城,他眨巴了两下还在迷瞪的双眼,哑着嗓子问他笑什么呢。 
就是现在了,袁朗以前不相信命运,也从未认同过什么一见钟情,可此时此刻,他却无比想要将自己的真心都掏出来给高城看。 
或许人这一辈子,是要有那么一次,不管不顾的疯上那么一回的。 
于是他扔掉拐杖,一蹦一跳地努力向着高城的方向前进,还顺手扯了条搭在床脚的毛巾在手上。 
“干啥啊这是,装独脚大仙呢啊?”高城还迷糊着呢,可还没忘了嘲笑袁朗那滑稽的模样。 
“不比高副营有趣。”袁朗总算是蹦到了高城的眼前,伸出手拉了拉高城头上的毛巾,“还有闲情逸致追忆地道战。” 
高城这才回过味儿来,抬手想要把脑袋上的毛巾给扯下来,被袁朗给阻止了。 
袁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鬼使神差地就把手上的毛巾也给围到了脑袋上,冲着高城说。 
“高城,跟我一起去偷地雷吧。”*(此梗出自电视剧《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 
高城愣了一下,然后就弯下了腰去,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哈哈哈哈,袁朗,你是不是脑子也被子弹给打了?让我看看是不是穿了个洞出来。”说着伸出手来,把袁朗头上的毛巾给摘了一半,正好蒙住了他的眼睛。 
袁朗的视线受阻,刚刚冲上脑子的冲动劲儿也消了大半,他有些后悔了,自己说什么不好,竟然说了这么个糊涂话出来。 
可下一秒高城的动作却让他呆在了原地,‘我说你们这些死老A啊,真是一肚子弯弯肠子。’袁朗听高城在他耳边这么抱怨着,紧接着,他的嘴上就附上了一阵湿润。 
高城显然对这种事情是不在行的,只懂得嘴唇贴着嘴唇不动弹,可袁朗觉得,这是他这辈子接过最惊心动魄的吻。 
青涩,却绵长,让人不由地沉浸在其中,无可自拔。 
可能只是过了短短的五秒钟,之于他来说,却像是一辈子那么久。就在高城想要抽身离去的那一刻,袁朗伸出手把他抱了个满怀,张开嘴,将这一个吻又延续了下去。 
袁朗的眼睛还是被蒙着,眼前漆黑一片。 
但在他看来,自己怀里拥着的,却是别人无法企及的阳光。 

高城其实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这件事情袁朗一直都很清楚。 
两个人自从在病房定过情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高城继续在他的师侦营里天天向上,而袁朗在A大队也有自己要完成的任务。 
可个中滋味,也只能是当事人才能体会的出来。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响起来的电话铃声,在袁朗看来,也是无可比拟的天籁之声。 
他曾经觉得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两个人都迎来生命的尽头。 

那日袁朗好不容易从铁路那里争取来一个休息日。正在家琢磨要给高城做些什么好吃的来慰劳他。 
就在此时门开了,他飞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珠,从厨房间里迎了出来。 
房子的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他的手里,另一把他给了高城。 
平时高城进他们家都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他像是有永远使不完的朝气,每句话都中气十足,还夹带着令人着迷的炸子音。 
袁朗还有些奇怪,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半天也没听见高城出一声儿。 
等他走到玄关处,这才发现了原因——高城不知道是跟谁起了冲突,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也肿了。 
“怎么了这是?”袁朗转身要去找家里的医药箱,却被高城伸手拦住了。 
“没事儿,小伤。”高城捂着脸颊艰难地扯出了一个笑,“过两天自己就能好了。” 
袁朗没吱声,他知道高城如果自己不愿意说,他无论怎么问也问不出缘由来。 
不过高城也没想瞒他,他把外套脱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自己打开了话头。 
“就是今天来之前回了趟家,跟老爷子把咱们俩的事儿说了一下。” 
袁朗本来想去帮他倒杯水,听了他这句话,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家里逼着我相亲,我说心里头有人了,老爷子问我是谁,我就说是你。”高城轻轻用手抹了一下嘴角,想必高建国真是下了狠手,疼的高城眉毛全都皱到了一起去。 
“我从小到大,老爷子揍了我那么多回,这次是最狠的。”高城把身体的重心向后倒,露出了修长的脖颈,“要不是有我姐拦着,说不定就把我打残了。” 
袁朗扯了扯嘴角,动身去寻了医药箱来,取了碘伏棉签,挨着高城坐了下来。 
“还有呢?” 
碘伏的刺激性没有酒精强,可还是激的高城一个激灵。 
“老爷子说是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高城把头埋进袁朗的肩膀里,闷闷地说。 
袁朗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悉心地帮着高城上药。他的手很稳,可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 
袁朗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害怕过了,他怕高城离开他,他怕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终究抵不过现实的残酷。 
可他还是没有说出口,他明白两个人在一起,他给不了高城任何承诺。 
就连最基本的人身安全都不能保障,他又有什么资格和他说什么地老天荒。 

“高城,我们分手吧。”上完药,袁朗状似平静对高城说。手里的棉签因为太过用力而扎进了他的手掌心,深深地刻了道印子出来。 
高城没有搭话,只是抬起了身子,慵懒的抬起了眼皮沉默地看着他。 
袁朗觉得此刻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人拿着刀一点一点剜着,每一刀都比上一刀多使一分力。剜到后来,他的心除了痛,再也没有任何感觉了。 
“你过来。”高城勾了勾手,示意袁朗过去。 
袁朗闭上眼睛,已经做好自己被高城千刀万剐的觉悟,他凑上前,胸口却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下子。 
“告诉你袁朗,老子要不是负了伤,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袁朗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当我跟你在一起是小孩子过家家呢?从咱们两个在一起的那天起,我就没想过要放弃。”高城扯过袁朗的领子,逼他看着他的眼睛,“除非我死了,或者是你死了,要不就是咱们两个都死了,否则没有人能把咱们两个给分开。” 
“我爸不能,铁叔不能,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 
袁朗被迫和高城对视,高城的眼睛像是颗晶莹剔透的琥珀,从他的眼睛里,能直接让他的真心也看了个通透。 
“还是说,我们的袁队长,想要当逃兵了?” 
高城松开他的衣领,有些挑衅地看着袁朗。袁朗低头自嘲的笑了一下,伸出手搂过高城的脖颈,附身上前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吻,避开了他脸上的其他伤口。 
或许真的是自己以前A人A多了的报应吧,上天竟然派了高城来治他。 
可就算是陷阱,他也心甘情愿的往下跳,因为高城不是别人,是他袁朗这辈子心甘情愿去经历的劫数。 

从那之后,袁朗再也没说过分手这种话,因为他相信,只要他们两个在一起,就算是再难的坎儿,也能毫无畏惧的踏过去。 

袁朗来这里的次数多到他闭着眼睛都能在心里描绘出路线来。 
等到了地方,他先是从随身的小袋子里掏出了条白毛巾,仔细擦拭着大理石碑上那令人熟悉的脸孔时,猛然间回想起,以前他和高城在一起的时候,每每看到其喜欢用白毛巾和喝绿茶的行为,总是免不了要揶揄一番他的少爷做派。 
“以前你还会跟我呛声,现在倒是沉默不语起来了。” 
当白毛巾变成了灰毛巾,袁朗这才恋恋不舍地将它收起,又从衣兜里摸索出一对儿白瓷杯子,用牙咬开小烧的瓶盖,将两个杯子都斟满。 
从前高城总是嘲笑袁朗,说看他喝酒就像是在酒杯里养金鱼,顶没意思。可每当两个人出门去应酬时,他又总是冲在前头的那一个,那架势,要是谁敢灌袁朗的酒,他就敢跟谁拼命。 
有次袁朗架着连路都走不直的高城回家的时候,一个没忍住,就问高城为什么老是帮他挡酒。 
高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袁朗的肩膀上,就连呼出去的气都带上了高粱酒的香甜气息,袁朗闻着,也竟好似自己喝了好几斤一样,脑袋也跟着晕乎乎了起来。 
“得了吧,就你这二两的量,也就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要是放出去,多丢我们老高家的人。” 
听了高城这番话,袁朗暗自在心底下定决心,以后说什么也要和他手底下那帮南瓜们练练,争取下回两个人再出去的时候,给高城争回点面子来。 

自从出了事之后,袁朗就再也没在酒桌上喝过哪怕是一滴酒。 


那天他照例坐在办公室里叼着快要燃尽的烟头,用手敲击着桌面,脑子里不停规划着新一季度的演习计划。 
平常效率很高的他,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心里头总是静不下来。 
前段时间高城随着师侦营去了海外维和,袁朗估摸着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去之前高城还跟他嘚瑟,说以前就兴你在我面前炫耀,这回也该风水轮流转那么一转了。 
袁朗忙着帮他收拾行李箱,听到这句话就笑了,高城有时候在他看来就像是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幼稚的可以。 
他还跟高城保证,要是他回来,肯定一回家就有手擀面吃。东北人讲究上车饺子下车面,每次两个人要有谁出远门,来盘饺子和吃碗面条,那都是约定俗成的事情。 
等手头的事情忙完,就抽空去菜市场多买些蘑菇和黄花菜吧,上周他跟炊事班的老姜学了个新的打卤汁,正想着这回跟高城好好露一把手艺。 
一想起高城捧着饭碗呼噜的正香的画面,袁朗的胃也开始咕噜咕噜直叫。 
幸福也许很简单,只要两个人坐在一起,吃着一个锅里盛出来的面条,那至于他来说,就是无上的幸福了。 
手边的电话铃声响了,袁朗随手接起来,铁路的声音一向很沉稳,今天不知怎么了,竟然也带着一丝颤抖。 
袁朗握着电话的手僵在半空中,他情愿自己是聋了,也不肯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烟头从他的嘴角滑落,还带着火星子的烟蒂落在了他的军装裤上,把他烫的一个激灵。 
可和他心里的空洞相比,袁朗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袁朗,军里来了消息,高城他们乘坐的航班失事,无一幸免。’ 

袁朗不知道那几天他自己是怎么度过的,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站在高城他们的追悼会上了。 
高建国搂着哭的快要晕厥的夫人站在灵堂中央,袁朗之前听高城说,他妈妈最骄傲的是有一头不会被岁月侵染的黑发。 
可也只是短短一夜的时间,三千青丝一刹变白。 
结束的时候高建国叫住了转身要走的袁朗,让他等一等。 
袁朗呆愣在原地,以为高建国最少也要给他一巴掌,可没想到高建国却将高城的骨灰盒郑重地交付到了他的手上。 
“袁朗,我们之前没有好好谈过,我从铁路那里听说过你。”高城总是不愿意别人说他们父子长得像,可血缘无可改变,他的音容笑貌,没有一件不像是高建国的复刻版。 
唯一不同的是,高城像是把刚出鞘的剑,处处显露自己的锋芒。而高建国则早已见过了大风大浪,把自己身上的棱角全都藏了起来。 
可爷俩骨子里的骄傲,却是一模一样的。 
“作为一个军人,我敬佩你。可是作为一个父亲,我打心眼里不想承认你。” 
高建国用手拂过骨灰盒,像是要擦去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但我心里就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有些事情也不会因为我的个人情绪而改变的。” 
他伸出手拍了拍袁朗的肩膀,袁朗觉得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一个军的军长,而是一位内心充满哀伤的父亲。 
“高城更想和你在一起。” 
“这或许是我作为他父亲,最后能为他做的一件事了。” 
“袁朗,别让他失望。” 

高城的追悼会之后,所有的人都以为袁朗会消沉一阵子,连铁路都做好了要给他放长假的准备,可袁朗也只是请了一天假,去郊外的墓园用原来攒的房费买了两个挨着的墓穴,一个刻上了高城的名姓,另一个空荡荡的,什么也没写。 
袁朗的日子过得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两样,他照常吃着他的饭,照常进行训练,照常用他那缺了八辈子大德的方式来招呼兄弟部队和削他的青南瓜们。 
要说有什么不一样,或许是在夜深人静之时,袁朗桌子上的电话永远不会再响起,来提醒他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了。 
许三多叫上成才把高城曾经留给他的音响搬进了袁朗的宿舍,袁朗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算是谢过。 
吴哲拉着齐桓打着报告的幌子混进了袁朗的办公室,刚一进门就拖过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对他说,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些了。 
袁朗叼着烟正写报告呢,听了吴哲的话连头也没抬,“我看你小子就是欠削,要是真闲的慌,就给我扛着圆木上375去清醒清醒。” 
吴哲还想说什么,被齐桓拦下来了,菜刀摇了摇头,示意他见好就收。 
吴哲心里憋着一口气,想发又发不出来,只好‘啧’了一声,嘟囔了一句‘我可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袁朗挥了挥手让他们没事儿就赶紧走,也不知道是听到了吴哲他那句话没有,在他们快要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幽幽地来了句。 
“别没事儿老瞎操那些个闲心,我好着呢。” 
吴哲握着门把的手顿了一下,他回头望了一眼袁朗办公室已经堆成小山的烟灰缸和快要见底的咖啡馆,叹了口气。 
“烂人,你就是个大骗子。” 

袁朗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无论是过了多少年,他都无法习惯这辛辣的口感。 
那股灼烧感从他的舌尖开始,一直延伸到了他的胃部,辣的他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他举起另一杯酒,泼在了高城的墓碑前。高城之前对他说过,说他其实也不是很喜欢喝酒,可喝着喝着就喝习惯了,每隔一段时间不来一口,这心里头总觉得空落落的。 
袁朗把这句话记到了心里头去,每年给他上坟的时候也陪着他喝上几口,喝到后来,自己慢慢也懂得了高城的感受。 
或许爱上一个人,到最后,慢慢也会将自己变成他的模样。 
袁朗动了动有些发酸的膝盖,将自己的重心靠在了墓碑上。 
“高城,你走的太快,我快跟不上了。” 
墓碑上高城的黑白照片将他的容颜永远停留在了三十五岁,袁朗举起自己的双手看了看,他的身体以不复壮年时期的硬朗,他以前总说自己还没有玩够,可到现在,他觉得每一天都仿佛是一年那么漫长。 
“你等等我,我马上就要到了。” 
袁朗把自己的头偏向了高城那边,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高城” 
“我想你了。” 


我是亲妈怎么会BE的分割线 
“嘿,嘿,袁朗,你干啥呢,赶紧给我起来。” 
袁朗正睡得迷迷糊糊地,就被高城给摇醒了。他睁开眼,就瞧见某装甲老虎叉着腰看着他,“我说你要赖床到什么时候,昨天让你睡早点你偏不睡,忘了今天是要去见我爸妈的日子了?” 
袁朗连忙坐起身子,他已经不记得梦境里的细节,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好像是高城离自己而去了。 
他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直到伸出手将高城抱了个满怀,这才将悬着的一颗心放下。 
“欸诶诶,松手松手,干啥玩意你,都快把我给勒断气了。”高城作势要打袁朗,可拳头落到他身上却轻飘飘的,像是在给袁朗抓痒。 
“我跟你说,中校同志,逃避是没有用的,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丑媳妇总归是要见公婆的,怎么着咱也不能当逃兵不是。” 
袁朗哼唧了一声,紧紧箍着高城的腰不松手,把脸埋到他的小腹之间,半天也不肯挪窝。 
“咋了你?”高城伸出手指头扒拉袁朗的脑袋问。 
“高城,我这是不是在做梦啊。”袁朗抬起头直直地盯着他的双眼,像是要把他的眉眼刻进心里去。 
“要不我给你两个大嘴巴子清醒清醒?” 
得,这么暴力,肯定是他们家的没跑了。 
“高城,我绝不会让你比我先走的。”袁朗悄悄松开了点束缚,轻声对高城说。 
“你丫把我箍那么紧,我能上哪儿去我。”高城翻了个白眼给他,“你们死老A就是闹鬼的毛病,赶紧起来换衣服。老爷子最讨厌的就是无组织无纪律,要是敢迟到小心他把你连人带东西踹出家门。” 
袁朗不敢怠慢,连忙从床上直起身子,手忙脚乱地从地板上捞起散落一地的衣物往自己身上套。 
套到一半,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歪过头问高城。 
“高城,若是有一天,我比你先离开这个世界,你该怎么办?” 
高城正忙着轻点他们两个买的礼品,想也没想,“怎么办,凉拌!” 
“你当我跟小丫头片子似的矫情啊,没了你地球不转了?” 
“不就是几年吗,等把咱爸咱妈养老送终,再把营里那几个臭小子捯饬出个人样儿来,我再去找你又何妨?” 
说完高城抬起了头,冲着袁朗露出一个无比嚣张的笑容。 
“你丫敢不等着我,我就缠着你下辈子,下下辈子,烦死你为止。” 
袁朗楞在原地,半晌,也乐了。 
“我等。” 
多少年我都会等。 
直到你我一起迎来生命终结的那一天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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